冬日里的彩云

记得那天是11月20日，星期五，下午2点。经过一上午的忙碌，下午的高峰还未启动，窗口难得的轻松，大家都是懒懒的。办事的群众稀稀拉拉，安静且从容不迫。

我正埋头看结算单，隔了几个座位的同事呼唤我的名字：“请帮这位大娘查一下特殊门诊办理结果！”我抬头一看，同事的柜台前坐着一位鸡皮鹤发的老人，“您去找那位美女查一下。”同事指着我，老人抬起混浊的眼睛审视着我，不动，很是拘谨。我朝老人笑着打趣：“是不是觉得我不像美女，才不肯过来啊？”伴随着同事的笑声，老人褶皱着的脸顿时舒展开来，脸上的狐疑与戒备也随之消失，朝我这边走来。我示意老人坐下，打开系统，笑着询问老人的名字。

老人叫胡彩云，浮邱山乡回龙湾村人，69岁，患有风湿性心脏病。今年10月在窗口申请办理特殊门诊，已经通过审核。我告诉了老人结果，不由得念叨着“审批结果星期一已通过手机短信通知到个人，为什么还会来窗口查询呢？”老人顿时神色黯淡，从她的喃喃诉说中得知，老人几乎不看也不会看手机短信，询问了左邻右舍最终无果，家里人忙着各自的事都不能帮她来政务中心询问。她并不清楚当地卫生院可以查询，因此一个人步行了将近3个小时，期间在锦龙酒店附近遭遇迷路，经好心人指点才找到这里，现在还没吃午饭。

我告诉老人，现在可以带着身份证和今年以来购药的门诊发票去浮邱山卫生院办理特门报销。想起包里有备用的充饥饼干，顺手就拿出一袋给她，老人迟疑着接过饼干。不久，盯着电脑屏幕的我感觉周边的气氛有些异样，笑嘻嘻的同事们也肃静下来，一抬头正好看见老人拭泪的手从脸上落下来。也许，我这下意识的举动触动了老人，她饿着肚子跋涉了三个小时，内心里那些压抑的委屈、劳累和紧张齐涌而来，而老人无声的泪又让我与同事们仿若看到家中年迈的父母……气氛有点沉重，我也恻然。待我起身去后室倒一杯热茶出来，老人却已走了。

“胡彩云”，屏幕上的鼠标还指着这个名字，我怔怔地看着她的身份证号码和家庭地址，年近七旬，空腹徒步三个小时，返回岂不又是三个小时……我“噌”地站了起来，拿起车钥匙和最后一包饼干，请了半个小时假就往大门口跑。

大门外人群里并没有那个矮小瘦弱的身影，我又追到大楼右侧的出口，还是没瞧见。我懊恼自己的迟钝，正准备折回从资料里找她的电话，在大门口正好看见老人掀帘而出，左手捏着空饼干袋，看来着实饿了，方才坐在大厅角落吃了才出来。我迎上去，把饼干递给她。老人一懵，好一会才认出我。我催她吃，她缓缓地撕开包装袋，揪下一小块放进嘴里不太好意思地慢慢咀嚼着，我故意把视线望向远处，装作漫不经心地说：“我送您去浮邱山卫生院吧。”老人问去那里干嘛？“去领审批表办理报销啊！您发票带身上了没？……”老人依然是一脸茫然。我沉吟了一下，当初为了让群众尽量少跑路，特殊门诊的审批表都是在参保地乡镇卫生院填报的，政务窗口是没有权限的。

我把老人带回窗口，那杯茶还温着，老人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期间，我又找了分管领导汇报，把老人的情形描述了一遍，领导也颇为动容，与浮邱山卫生院沟通之后，在我们的窗口当即填写好审批表并签署意见。老人对着盖了鲜红印章的审批表看了又看，珍重地揣进兜里，又从兜里拿出一本“老年优待证”，说来的时候看见外面有公交车，让我帮忙看看，这个本本可以免费不？“嗐！有这个您干嘛走路来呀？”原来，老人并不清楚有直达的公交车，我的内心真是五味杂陈，默默地将老人送到了公交站台。

从公交站台回来，远处的天空簇拥着一片淡淡的彩云，云彩中射出一束金色的阳光，映照在政务中心大门口那块刻有“为人民服务”的石碑上，耀眼而又温暖。